打开
关闭
当前位置:侦探阁 > 仙侠武侠小说 > 折戟归南山最新章节

第六章 远山千重,初品人间情,方知有冷暖

折戟归南山 | 作者:玄武生 | 更新时间:2020-01-31 09:25:59
推荐阅读:兰若仙缘万道成神夜殇清姬炼剑我的手机连三界林海修真世界蛊真人求魔一人钧天季莫极品少爷修仙归纯阳

  由侦探阁提供的《折戟归南山》的“第六章 远山千重,初品人间情,方知有冷暖”,希望你喜欢。

  ???????????????????。

  “小子你别跑!”这一日清早,云台峰上便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来是成胜玄又约了几名师弟和童子,张牙舞爪冲向郁胜宗,郁胜宗反应不及,脚下未来得及抹油,便已经被一名弟子抱住腰身。

  前几次都让郁胜宗逃了去,这次终于得逞了,成胜玄哪里还肯让他逃走,下手是格外的狠,成胜玄一边打一边骂道,“小杂种敢在小爷我头上撒野?你倒跑跑看!”

  郁胜宗狠狠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却不多说什么狠话,也不还手,虽然神色大是不服气,但面对对方的拳打脚踢,乃是逆来顺受。

  成胜玄被他瞪的心里发毛,大声道,“看什么看!作死吗!”说完又踢了一脚,他这一脚因为动了怒,已经运上了些许内力。

  往日打闹,下手虽狠,但真的运上内力,这次还是第一次,郁胜宗来不及防备,痛的缩成一团。成胜玄发现自己用力过了头,心下隐隐不安,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大声说道,“站起来!小爷给你个机会,和小爷一对一,你敢也不敢?”他心想对方年纪小,入门时间又短,对方如何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不仅可以再揍对方一顿为自己出出气,师长若问起他身上的内伤,大可以推脱是这次比武无意伤的对方,虽然仍要受一番责罚,但对方自己学艺不精,还可以替自己分担些责任,总比让父亲知道自己是欺侮师弟伤了他的好。

  郁胜宗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抹嘴角鲜血,双手一抱拳,说道,“请师兄赐教!”他虽说的客气,但眼神中狠戾依然不改。

  成胜玄心中一凛,已经是惧怕了三分,当下打着哈哈说道,“大伙师兄弟一场,你若向师兄我求饶,师兄可以饶你,你小子可别不知好歹!”说到最后,已经是用一贯的大声来掩盖自己的恐惧了。

  他眼前的那个孩子,却依然不改神色,依然说道,“请师兄,赐教!”只是比起刚才,神色又多了几分凶狠,说话语气也冰冷了不少。

  成胜玄一咬牙,冲上前去,一拳便要打向郁胜宗面门,郁胜宗以拳对拳,两边硬碰硬,疼的成胜玄龇牙咧嘴,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要去排开郁胜宗的拳头,郁胜宗似已料到对方拳路,却不去理睬,自己的另一只手化掌拍出,打在成胜玄胸口上,成胜玄觉得胸口一痛,双手都不得不撤下了,这两招下来,谁胜谁负,不言而明。

  只是成胜玄撇不开面子,对着同伴大吼道,“你们几个都给我上,揍到这小子明早起不来做早课为止!”几个小子,有一两个和成胜玄交好,见成胜玄受了伤,上前扶住他,剩下四五个人也有几分畏惧,但还是冲上前去,将郁胜宗团团围住,就要出手。

  忽然听得几声惨叫,“哎哟!”“啊呀!”“啊哟疼!大师姐饶命!”那四五名小厮,几声惨叫,都倒在地上惨叫不已。原来是陆胜楠同丘若君路过此处,见众人欺侮郁胜宗,心下大怒,出手教训了这几个小子。

  她剑未出鞘,以剑柄剑鞘敲击众人手腕关节之处,她用劲甚巧,只消这般一点,几人都是手腕脱臼,一时间都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俏脸生煞,斥道,“成师弟,输了便是输了,技不如人已是让人瞧不起了,这般输不起,还想要以多欺少,那更是为人所不齿。”

  成胜玄原本已经被郁胜宗拍在胸口,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受陆胜楠语言相激,更是气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丘若君走了上来,说到,“师妹,你就少说两句吧。”

  陆胜楠俏眉一立,冷笑道,“瞧你调教出的好师弟吧。”她向来不喜成胜玄平时为人,也知道成胜玄是丘若君一手教起来的,对这名大师兄也是不以为然,总算还有同门之谊,只是说了这句后,不再往下说,扶着郁胜宗走了下去疗伤。

  丘若君知道她性子极烈,也不加反驳,目送他二人走的远了,让两名小子扶着成胜玄也去休息了,有一名小厮知道丘成二人兄弟情深,眼看他浑不关心,奇道,“大少爷,您不跟着去看看成少爷伤势吗?”

  丘若君一拍那小厮的头,说道,“师父命令我下山办事,我能因为他耽误吗。”原来是成深几日想来,甚是担忧那名狂徒,这才命令大弟子下山,前去少林,调查杀手身份。小厮听得低头连连说是。丘若君又吩咐了几句,就下山去了。

  陆胜楠替郁胜宗细心包扎伤口,她原本就是个温柔静淑的女子,并非从小便是个“陆罗刹”。自己家中,原先有个弟弟,体弱多病,那时年纪尚小,邻里几家男孩淘气,总爱欺侮弟弟,家中哥哥都年纪甚大,不爱管孩子间的事。只有自己和弟弟年纪相仿,是以总是她替弟弟出头,这才落得了个“陆罗刹”的名号。

  只是因为弟弟身体不好,小时候生了几场大病,十来岁便夭折了。眼见这男孩和弟弟去时一般的年纪,也是一般的受人欺侮,心下大是疼惜,喃喃道,“嘿,你这孩子,明明打的过人家,偏偏不肯还手,我以为你有意示弱示好,却又把成胜玄打伤成那样,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郁胜宗入门来才一年,这些日子方才知上头还有个大师姐,急忙还礼说道,“多谢师姐。”陆胜楠一拍他行礼的手,嗔道,“好生坐着,别乱动。”

  郁胜宗伤处多半在身上而非四肢,隔着衣服处理伤口极不方便,只能除去衣物。虽说男女有别,只是一来陆胜楠家从小在男孩子群中长大,弟弟受了什么伤,也都是由自己来照料的,二来郁胜宗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是以陆胜楠不以为意。

  反而是郁胜宗,打记事以来就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偶尔有问及自己母亲的情况,铁匠也只是默然不语。即使在拜入华山后,也少与其他女弟子有来往,和年轻女子有所接触,这几乎是第一次,他虽不明男女有别的道理,但也是窘迫得满脸通红了。

  他听得陆胜楠说自己奇怪,回答道,“不是的,其他人都只是听成师兄的话,我可不能打他们,我出手重,怕打坏了他们。成师兄和我像是有仇一样,他又是他们当中武功最好的,我的拳头打到他也打不坏的。”

  陆胜楠听得此言,用手指刮刮郁胜宗的脸蛋,笑道,“你这法螺吹的好响,结果还不是受了这么多伤。”她恼恨成胜玄蛮不讲理,从方才就一直寒着脸,这会被郁胜宗逗笑了,她原本就生得端庄美丽,这般一笑,当真犹如春风拂面,煞是好看,只是郁胜宗的小脸红的更厉害了。

  陆胜楠说道,“但你也当真了得,小小年纪就能打败成胜玄那厮。”听了这句夸奖,郁胜宗心下倒有些惴惴不安了,问道,“师姐,成师兄会不会受伤很重啊,师父会不会责罚于我?”

  陆胜楠说道,“不会,成胜玄那厮自己说了,这是师兄弟比武,就是受到再深的伤,师父也不能怪罪于你。”

  郁胜宗“哦”了一声,心中那股不安,却并未消去。他生来便是随和的性子,别人便是打他,他也绝不还手,能逃则逃,逃不了便暗运内功护住全身。出手反击,这还是头一次。更不知为何,这次居然会对成胜玄暗生一股难言的憎恨之情。

  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大多是拜那地窖怪客所赐。那怪客当年叱咤风云,是个极其桀骜不驯的人物。自己这些日子同他接触的多了,与他说话,耳濡目染,虽然身上仍有七分从前的憨厚耿直,但有三分已经是那桀骜之气了。对于成胜玄的恨意,与其说是一种恨意,倒不如说是一股不肯屈服于任何人的傲骨。

  心里这般别扭着,忽听得陆胜楠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笑道,“伤都处理好啦,你若觉得没什么不适,咱们便去拜访相剑先生吧?”郁胜宗满脸不解,“什么?”

  自从那刺客前来搅得华山一阵手忙脚乱,华山上下颇有不安,但一来有相剑主仆二人在此,二来陆胜楠回山。所以大多数人还是不大将前些日子的那名狂徒放在眼里。相剑那日虽说要尽早赶路,但华山诸人热情之至,盛情难却,主仆二人只好多住了些日子。

  这一日相剑贪睡到下午才起来,阳光大好,风霜儿为他搬了张椅子,摆在院前,让相剑晒晒太阳,又恐阳光太大。天气暑热,自己便在一旁伺候,不是端茶倒水,便是轻摇小扇。相剑一壶茶才喝了一半,便看见陆胜楠携了郁胜宗前来。

  相剑向身后的风霜儿说道,“去,给两位搬椅子来。”

  陆胜楠摆手道,“不麻烦先生了,我姐弟二人今日来就是向先生请个安。”

  风霜儿笑道,“请安?我看未必吧,我家公子在华山府上盘桓将近半个月,吃着华山用着华山,怕是成大侠傅二侠要下逐客令了吧。”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郁陆二人被抢了一番白,心中都是颇为气恼,心想你主仆二人来我山上,我华山尽了地主之谊,你这小婢女怎么好不客气。只是这二人都不是精明之人,着恼是着恼,可不知道该拿什么言语来“回敬”对方,一下不知说什么好。这主仆二人于华山上下偏偏有恩,此时前来又是有求于他,这姐弟二人不仅不知道该如何说话,连该不该生气,都拿不定主意了。

  这窘迫的表情逗的相剑一乐,但另一方面,他也委实着恼风霜儿无礼,家中少有大人,自己和这小丫头朝夕相处,名虽主仆,实际上如兄妹一般。于是立刻又板起一张脸,“霜儿,不得胡言乱语,你下次再胡说八道,我就立刻把你送回相剑阁,不带你出来了。”

  风霜儿心中老大不乐意,鼓起嘴在相剑背后做了个鬼脸。相剑自不去理他,站起身来行了礼,温言道,“我家下人缺少管教,二位宽恕则个,今后这孩子再有得罪贵派上下之举,还望告知小生,小生定然严惩不贷。”

  风霜儿听到这里心里更是不高兴了,但终究主仆有别,只能生闷气。郁胜宗瞧着她不痛快了,心中好生过意不去,走了过去,拉拉风霜儿的小手,低声道,“霜儿妹妹你别生气,我等会带你游玩华山的好景色。”

  风霜儿睁大了眼睛,笑道,“你喊我什么。”

  郁胜宗也笑道,“我喊你做妹妹,你说好不好。”

  这两个孩子的命运倒也当真有几分相像,二人都是一般的做下人出身,又是从小便没有几个朋友。相剑阁虽大,却只有几个老奴仆,看起来仿佛比起老阁主剑匣里的古剑还有苍老几分。

  华山派虽多些人气,但那成胜玄身为掌门独子,飞扬跋扈。郁胜宗虽然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在华山做入门弟子的日子里,也难免总是孤身一人了。是以二人相遇,格外得彼此的眼缘。

  风霜儿刚刚还被相剑教训地要哭出来了,这时却破涕为笑,拉着郁胜宗的手也不撒开,摇来摇去,笑道,“好呀,那我就喊你宗哥哥了。”

  陆胜楠和相剑看着这两小无猜,都是笑而不语。相剑方才一番说辞倒也颇为诚恳,两个孩子又是处的这般好,陆胜楠也不计较了,说道“不敢,不敢。师父令我姐弟二人来问先生,这些日子起居伙食,可有什么不满之处?”

  相剑叹口气,“贵派上下,做事想事,都是极为周到的。”接着又叹道,“二位有什么事情,但说不妨,咱们开门见山吧。”

  陆胜道瞧了一眼郁胜宗,郁胜宗心领神会,记得来前陆胜楠嘱咐的,扑通跪了下来,相剑大惊,上前相扶,“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来,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何必行此大礼!”

  偏生郁胜宗天生一身蛮力,虽只是个孩子,相剑身份上虽是个江湖人物,体质却是个文弱书生,哪里扶的起来?郁胜宗伏在地上说到,“请先生,救救我华山上下!”相剑更是吃了一惊,“小生何德何能!令师剑法通神,当今世上,少有敌手,哪里需要小生助拳!孩子你快起来啊!”

  陆胜楠叹道,“尊师修为实在高深,上次虽与那刺客斗得了个旗鼓相当,但下次对方若带同伙前来,我们实在难以抵挡。二来,大师兄和师尊虽然修为高深,但我们这些弟子本领低微,碰到这些高手,能不能自保,都是个问题,三来,华山上下,又不是只有我华山门派,周遭还有不少平民百姓,若那些刺客对平民百姓出手,我华山门派实在难护乡邻周全。像我这位小师弟,他在我华山门下排名最末,年纪也是最小,本领也最是低微。而且他正是出生于华山周遭乡邻,他的父亲是山里一名铁匠,也是这一带无辜平民的一员。是以我小师弟在此和先生相求,定要护得我华山上下周全!”

  她见相剑脸上仍有犹豫,自己也要单膝一跪,抱拳道,“先生,在下这一跪,乃是为了华山的百姓所求!”说着便要拜下去。

  相剑眼见对方再不给自己留犹豫的余地,只好说到,“我答应便是了!你们二人快快起来!”

  如此一来,姐弟二人才起身来,抱拳道,“多谢先生高义!”便要退下。

  相剑一抬手,“二位且慢!”姐弟二人回身道,“先生还有何事?”嘴上虽然是这般问着,但身子微躬,莫要说相剑敢说“还是算了”这等相拒之言,只要相剑敢说,“容我三思”这种话,二人就要再跪下来相求。

  风霜儿在身后看了,大觉有趣,只想出口象讥,“你们二人还有拜人的习惯爱好吗”。只是想起相剑方才一番教训,又觉得认了郁胜宗做了哥哥,奚落了不好,这番口舌才忍住不说。

  相剑又何尝看不出这二人又要下跪相逼?大是头痛,心想,“爹游历中原已久,我去寻他真不知如何寻得,只怕其中机缘稍纵即逝,唉,偏偏此处又让旁的事情牵制住了。”

  他揉揉太阳穴,心中这才有个计较,说到,“二位放心,我既然答应二位保华山上下周全,就绝不食言。只是小生也是俗务缠身,难以久留...哎哎哎你们先别忙着跪。”他眼看二人又要跪下,赶紧相劝,“我心中有个计较,只是此事必须得令师同意。”说完他招呼风霜儿过去,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风霜儿点点头,转身进屋,过了片刻,双手捧着个小匣子,毕恭毕敬的走了出去,交在陆胜楠手中。

  相剑见二人脸上有不解之色,微笑道,“陆女侠将此物交给令师,令师自然明白小生的意思。”陆郁二人点点头,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待得二人退去,相剑这才坐下来,闭目养神。风霜儿继续在旁伺候。过得一会,风霜儿忍不住说道,“这位成掌门,真是好心思。自己恐怕打不过人家,非得拉咱们下水。还说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周遭乡邻百姓。”

  相剑淡淡一笑,此下无人,也不加呵斥,“你只猜对了一半,成掌门虽吩咐这两人说了这么多话,是为了华山派不假,但可不是为了他打不过人家。”

  风霜儿奇道,“我们那日上山来见成掌门被对方打的如此狼狈,可不是打不过人家吗?”

  相剑道,“非也,非也。我后来问过他的大徒弟,成掌门和那狂徒相斗之时,头五十招占尽先机,出手间悠然飘逸,很明显,成掌门远比那狂徒高了去了。后面败象露尽,恐怕是成掌门轻了敌,再加上对方占了兵刃便宜。成掌门一生浸淫剑法,并不擅长掌法,所使之剑尽皆断去,这便再无胜机。”

  风霜儿又不屑道,“那又怎样,咱们相剑阁可有记载,真正的高手,飞花摘叶均可伤人,更有人能引天地煞气为己之用,手中无剑却可以无形真气为剑杀敌。我瞧这成掌门啊,还有得练咧。当年老阁主可不就大败成掌门吗,哈哈哈说不定现在老阁主已经达到剑仙境界,天下无敌了咧。”相剑听风霜儿提及父亲,眼里闪过一丝忧色,无奈笑笑,将话题岔开了去。道,“嘿,你这小丫头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年前玄霞前辈来我阁中,你可忘记了吗,他评论天下武学,虽然华山势弱,但光论剑法之精妙,固然不及回风谷主和武当大护法这两人了,但少阳掌门和成掌门是在伯仲之间的。就连天门的掌门人,也要输给成掌门一招半式。至于其他三教九流之派,根本是连登堂入室的资格都没有。”

  他顿了顿,继续说到,“只不过这成掌门心思复杂,你瞧刚才那两人与我说辞,说话得体,所选之人选,又是上上人选,他那小徒弟,一切尽如陆胜楠所言,是来求我此事最佳人选,而且又因为他年纪小,就算给我磕几个头,也不会堕了他华山派的名头,但又恐怕小弟子不谙世事,说错了话,办错了事,这才遣了另一个陆胜楠过来。这二人说话处处回护华山之脸面,今日之事将来传将出去,那是‘华山相剑两派联手共斗妖邪,护得百姓周全’,嘿嘿嘿,好不侠义,好不威风。

  他在门派经营上所花心思极多,人之精力及其有限,成掌门日后若不卸下这副重担,个人修为,恐怕再难有重大突破。至于其他几大门派的掌门人,如武当大护法、回风谷主等人,估计也是差不多了。你说的引天地真气为己用,或许前朝之时还有几人能做到,如今嘛...嘿嘿嘿,何时杖策相随去,任性逍遥不学禅。”

  他原本不是话多之人,今日兴起多说几句,却是越说越艰涩,风霜儿不解,听得最后几句诗,更是莫名其妙。也不去深思其中意思,问道,“只是公子舍了这般贵重事物,可惜了的。”相剑摇头笑道,“身外之物,舍了便舍了。更何况此物本就是华山应有之物,当年他华山派‘寄存’在我相剑阁中的,如今物归原主,完璧归赵,未尝不是美事一桩了。”

  华山云台峰上,陆郁二人手捧木匣,交予成深。成深紧皱眉头,轻抚木匣,说道,“相剑先生并没有直接同意留下来吗?”

  陆胜楠双手抱拳道,“禀师父,并没有。”她见成深面带郁色,单膝跪下道,“徒儿办事不利,请师父责罚。”

  一旁郁胜宗见状,也慌忙跪下磕头,“师父,这不关师姐的事,恐怕是徒儿驽钝说错了话,请师父责罚,不要怪罪师姐了。”

  成深不置可否,只是说到,“此事关系到我华山危急存亡,若真有差池,为师责罚你们再重又有何用?”

  傅沉则淡淡笑道,“师兄也莫要再给他们施加压力了。相剑先生虽没有直接同意留下来,但也并没有说不帮助我们,他不是说另有计较吗,师兄你便打开这个匣子,瞧瞧是什么事物也就是了。”说完又转身对跪拜在地上的二人,面色和蔼,说道,“你们师父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起来说话。”

  成深大声笑道,“嘿,二弟你怎么又清楚我心中所想了。”说完又转向两名弟子说道,“不过为师也确实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你们两人起来吧。”接着他又将匣子原封不动的抛给郁胜宗,“你带回来的东西,你自己打开吧。”

  郁胜宗答应了一声,启开匣子,里面所装载的是一卷古籍,和一柄样式古朴的短剑。那古卷多蒙灰尘,上面写的是几个他并不识得的古文字,那古剑则样式古朴,只比寻常护身的匕首长一点,剑身则是黑乎乎一片,但隐隐闪烁着一点点金色的光泽,剑刃上刻有几个小字,和方才的古卷也是一般的认不得。

  郁胜宗歪着头瞧了几眼,问道,“师姐,这几个字我不认得,你是大家闺秀,念过书,学问大,你说这几个字是什么字。”

  他年纪幼小,自幼生长在华山,不谙世事,哪里知道没有将这大家闺秀四个字挂在嘴上的道理。若是寻常人说了,陆胜楠免不得要生气,但此时听得是一个孩子这般说,忍不住的好笑,“这等胡话以后可不准再说了”这般说着,接过匣子,瞧了一眼笑道,“师父,师叔,相剑先生倒像是个诸葛亮似的,那诸葛亮给麾下将军的是锦囊妙计,碰到困难自然迎刃而解,咱们这木匣妙计,妙可能是妙的,只是弟子驽钝,亦不解其意,若是不解开相剑先生这哑谜,怕这匣子是不管什么用处的。”

  傅沉奇道,“当真是不识吗?”

  陆胜楠上前去,将匣子交给傅沉说道,“弟子确实不识,都是徒儿未曾见过的文字,但刚才那古卷上的副题上,似乎是有咱们华山二字,只是徒儿不敢确认,请师父师叔过目。”

  傅沉接过匣子,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三分恐惧,七分却又是惊喜之色,只是这神色一闪而过,他叹息道,“我瞧得不清楚,唉,你师叔老了不中用了。这堂里可也太暗了,胜楠,胜宗,你们去我房里取我那盏灯来。”

  陆胜楠心领神会,鞠了一躬,牵了满脸不解的郁胜宗退出去。

  待得两名弟子退下,傅沉这才说道,“视之不见名曰希,听之不闻名曰夷。”

  成深原不知傅沉此番要弄何玄虚,听得他吟得这首诗,大惊道,“师弟,当真是祖师爷的希夷剑法吗?”

  傅沉也是一般地激动,说道,“师兄,正是,正是啊!不仅是希夷剑法,而且是当年祖师希夷子亲自记载的原本!还有这把,是希夷师祖的佩剑。”说到这里,傅沉强压心中狂喜,压低声音说道,“可是,师兄,这可是原本啊,本门祖师开山创派,那是前朝的事情,那时我华山地属前朝北燕之地,祖师爷自身也是实实在在的北燕人。是故用的是北燕的古文字。自南楚统一天下以来,这文字已经禁止使用了。所以对待此事,我们更需万般小心。”

  南楚北燕两国,当年各占中原一方,两国交战甚久,直到百年前,北燕殇帝登位,国力衰微,南楚昭帝挥鞭北上,收幽云十六州,一统天下。中原重现一统,但是北燕蒙受亡国之痛,思故国之人甚多。南楚统一初期,北境屡屡出现叛乱。为此,南楚下令,废除北燕文字,北燕旧地数以百万记古籍旧卷,付之一炬,也不知多少江湖旧事,也从此消失在烟尘之中,不为后人所知了。

  是以今日,华山二人见得本门遗失已久的秘籍原本,怎能不又惊又喜。但私藏北燕旧籍,乃是重罪,二人又不得不小心翼翼,该如何处理此事,大是让人头痛。

  傅沉心想,相剑阁久在关外,不理世事,既不属北燕,亦不属南楚,反而跟北边的游牧民族有更多交情。相剑那人年纪甚轻,多半不明其中利害,说道,“相剑阁在当年就不属于两国任何一方势力,相剑先生不明如今律法,也不算奇怪。师兄,我想,相剑先生多半有意要授我华山失传剑法,提高华山整体实力,以避强敌锋芒,这可比请多少高手前来助拳还要强得多,好事啊。”

  成深点头说道,“为兄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只是你说,本门剑法宝剑,为何会在相剑先生手上?”

  傅沉道,“相剑阁建立之时,便以铸剑、相剑、评天下剑客剑法为业。要做到这些,对天下各个门派的剑法皆有涉猎,也不算奇怪。你瞧他身边的婢女,不就能同时使用华山、少林、玲珑几门剑法吗。再说,相剑阁一派,百年前就已经为了避免战祸,迁徙关外,隐世不出,中原门派却难免遭受战火屠戮,再加上...”

  傅沉犹豫了一下,成深接口说道,“你想说,三十年前那场劫难大祸?”傅沉叹道,“是啊,那一场劫难,我武林正道数百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尽皆葬身于那一场劫难之中,中原武林好多门派的高深武功,也从此失传了。但相剑阁,虽中原各大门派中皆有他风氏子侄,但相剑阁自身却并没有投身于江湖争斗之中,所以相剑阁中藏有中原门派本身并未保存完好的武林秘籍,也不是什么奇事。至于他出门远行为何会随身携带这些武林重宝,他既然要在中原寻父,少不得要和中原各大门派打交道,就难免要打点人情。恐怕他此行出来,随身携带的,不仅仅是我华山派的东西。”

  成深伸手让傅沉打住,说道,“旁的门派的事情,倒与我等无关,也不必再做臆测。就眼下之事,师弟意下如何?”

  傅沉道,“我自然是同意的,只是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成深道,“此事于我华山大是有利,我也是同意的。”

  傅沉说道,“只是前朝文字我未曾做过深究,这卷剑谱,我凭着以前记忆,能辨别其中题目,中间的武功,恐怕还是要劳烦相剑先生为我们做解释了。师兄日里要打点华山上下,又是掌门之尊,总不好亲自过去讨教。兄弟双腿残疾,去了甚是不方便,何况我耽武道已久,未必能领会剑谱中深意。依我所见,还是派一名弟子前去较好。”

  成深此时却不接口了,拿起桌上茶杯,饮了一口,这才淡淡说道,“不,两名弟子较好。”

  傅沉眉头一皱,望向成深,眼神极为复杂。

  此时,在傅沉房中,陆胜楠携郁胜宗,取了一盏油灯。郁胜宗再难按捺住心中不解,问道,“大师姐,帮师叔取杂物这等小事,让小弟一个人来拿就是了,总不会有什么闪失,怎么师姐也跑了出来?师姐还是留在那里,一会师父师叔要吩咐师姐什么重要事情,怕是要说你怠慢了呢。”

  其时门派之中,师长为锻炼门中弟子,时常会交与门下弟子一些事务处理,只是郁胜宗年纪小,又没有出师,这般任务自然是轮不到他的,但他知道陆胜楠在门中地位甚高,怕自己耽误了她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担心。

  陆胜楠见他心地善良,方才便请求师父免责罚于自己,现在又恐怕自己挨了长辈的训斥,却不谙世事,忍不住要教导他,说道,“小师弟,师父师叔二人是有要事相商,这才找了个借口,我若不识趣出来,那才是真的要惹得师父生气呢。”

  她见郁胜宗脸上仍有不解之色,给郁胜宗搬了张凳子,让他坐下,说道,“小师弟,你听好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绝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的,现在咱们是在一个门派里,大家素日里打打闹闹惯了,但说到底大伙还是自己人,但若出门在外,你要会识人,辨人,广结善缘。你现在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懂,大家也不来怪你,但你以后闯荡江湖,终究要明白这些事理。师姐今日与你说这些,想让你好好记住,免得以后在外面碰钉子,于你自己于我华山派,都不好看。”

  她见成胜玄素日里飞扬跋扈,心头有气,显然是平日里师父和丘若君缺少了管教。又见这小师弟年幼又不懂人情世故,时常给成胜玄带着一群师弟师妹欺凌,在师父师叔面前多半也并不得宠。心疼之余,也不由得担忧下一代华山弟子难成大材,心里少不得要维护郁胜宗。这些日子以来和他关系渐渐亲密起来,真拿这孩子当了自己的弟弟,那便少不了一份盼他成材的心思,于是才苦口婆心,和他说了这些话。

  而郁胜宗自幼丧母,父亲和师父待自己都是极好,可总有疏远之感,父亲母亲于爱儿之爱,自古有别。从未有过谁对待郁胜宗如此亲切,不由得也当真把陆胜楠,当作自己的姐姐了。
折戟归南山最新章节http://www.ztapi.com/zhejiguinanshan/,欢迎收藏
(快捷键:←)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新书推荐:兰若仙缘炼剑求魔封神问道行从剑客到侠客节气使六扇门之剑指江湖剑雨烛心当灾莽荒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