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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难产
这两天黛玉在令仪这里，虽说没有刻意去听也是听了两耳朵了，杜嬷嬷早就听了两位接生嬷嬷的话给梅衣四人安排好事务了。什么衣裳、白布、红绸子和高粱秆子之类的也早已是备好了，小茶房的茶炉子更是又添了五六个，天天日夜不停的烧着热水，早早就都已是预备好了。只是这会子梅衣兰萱这四人已是愣住了，一来从来没有经过这种事，二来一见到令仪那扭曲的面容，哪里还记得那些原本演练、记忆了许多遍的步骤呢
好在杜嬷嬷是个老成的，虽然满心满意的都依在令仪身上，虽然梅衣几人怔怔的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伶俐儿，但是还是指挥有度丝毫不乱。令仪房里的通房大丫头丽莲也是个反应快的，见状忙过来候在杜嬷嬷身边帮忙。
“苏子，把两个稳婆给叫过来。”
苏子一听“稳婆”二字，也是反应了过来，忙答应了一声就撒丫子往后院跑去了。
庄嬷嬷李嬷嬷她们原本在西边厢房里，此时听得外头如此声响，也忙过来了，正好和苏子擦肩而过。一进屋，见了如此这般便知道令仪八成是要生了。毕竟是在一起的年数长了，都是心意相通的，两人使了两个眼色略一合计便行动了起来。庄嬷嬷上前两步帮着杜嬷嬷把令仪小心翼翼的挪到了架子床上。李嬷嬷领着头把黛玉淑君二人并众丫头们都连说带拽的拉了出去。
“小姐，林小姐，千万别害怕，姑奶奶是要生了呢两位小姐先且回老太太上房怎么样？”李嬷嬷见黛玉淑君愣愣的，忙安慰道。
杜嬷嬷有着庄嬷嬷李嬷嬷两人的帮衬，登时就觉得松了一口气下来，把令仪托付给了庄嬷嬷，自己出来吩咐梅衣她们道：“奶奶要生了，你们快别愣着啦赶紧先定定心神，再好好想想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你们各人做什么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你们现在什么都不用管，只管按原先安排好了的去做就是了。”
梅衣几人此时也已是醒悟了过来了，三人忙按着原先那些记的牢得不能再牢的那些步骤、任务各自去执行去了。
杜嬷嬷说着又向黛玉淑君姐妹两个笑道：“两位小姐怎么办呢，还是待会叫百合伺候两位小姐，把午膳拿到老太太上房一道吃吧”
“都什么时候了，嬷嬷就别记挂我们了，且忙你们的吧，我们能自己照顾自己的。”黛玉淑君二人也已是反应了过来，一想到刚刚令仪痛楚的表情，又是心痛又是心急，却只能站着干着急。
杜嬷嬷此时还真的没有什么心思记挂黛玉淑君，点了点头便站在台阶上看着那些闻声而来的婆子媳妇子们简短吩咐了两句，所有人都领命各安其事各尽其职的去了，脚步匆匆却井井有条。
杜嬷嬷刚刚吩咐完众人，只见苏子拖着两个接生嬷嬷飞奔了过来，一面走一面催着。杜嬷嬷一见接生嬷嬷来了，忙开了门，把两个嬷嬷塞了进去，自己也拉着李嬷嬷进去了。
黛玉淑君二人挽着手站在外头树荫下，看着忙出忙进个个满身满脸都是汗水的人们，和里头杂乱的声音下，隐约传来的令仪隐忍着的呻吟声，只觉得时间似乎已是凝滞了。
此时已是时近晌午了，日头正是毒辣的时候。黛玉淑君二人虽然站在树荫下，可是这汗也已是“滴答滴答”的滴落下来了，天影众人连声劝她们姐妹二人去厢房里歇歇，可是无奈这两个倔的就是不肯进去。天影众人无法，只好搬出两把椅子放在廊子上让黛玉淑君二人坐着。
“那边太太、姑妈她们怎么还没有过来？”淑君瞧着院门口焦急道。
“小姐，人才刚刚去了一会儿，没这么快得脚程的。”清泉在旁摇着扇子安慰道。
“是嘛，去了多长时间了？”淑君左顾右盼，心神不宁道。
“估摸着半刻钟还不到呢”天影素来是个最有时间观念的，听了这话点头回道。
天影话音刚落，只见几个嬷嬷媳妇子端了盆子出来，黛玉淑君众人只觉一阵血腥味袭来，却都不敢言语。
黛玉虽说是有子涵他们三个弟妹，可是除了自己那次算是亲身经历过的，其他三次都连这么近的坐着都是不曾的。所以一看这场面也是心里毛毛的凉凉的。一旁的淑君就更甚了，拉着黛玉的手是越握越紧的。
正在淑君想着要不要再往后退一退的时候，外头遥遥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黛玉淑君知道是陆夫人她们来了，忙起身过来院门口。刚刚走到门口，只见陆太夫人坐着一顶竹轿已是进来了，旁边跟着陆夫人、严姑太太并一众的丫头婆子。
陆太夫人已是知道令仪阵痛时黛玉淑君都在近旁的事情了，一见黛玉淑君二人就安慰道：“两个丫头吓坏了吧别怕，祖母在这呢”
黛玉淑君齐齐摇头，“我们不害怕，只是看姐姐好疼好疼的样子”
陆夫人过来一面擦拭着黛玉淑君二人满是汗珠的额头鼻尖柔声问道：“君儿、玉儿用饭了吗？无错。”
黛玉摇了摇头，“仪姐姐也才用了半碗枸杞雪耳呢，也不曾用饭，待会没有力气了怎么办呢？”
“你们两个乖乖的先去用饭，槿儿楠儿都在老太太那呢，你们四个正好一处作伴，你姐姐这有我们呢”严姑太太说着就嘱咐天影等人带黛玉淑君往前头去，又叫了两个婆子一道陪着去。
黛玉淑君二人连道不去，只肯在这呆着。
“这么热天，且在这里呆着做什么快去吧，用了饭再好生歇歇。”陆太夫人已是闻到了空气里的一丝血腥气，再看黛玉淑君皆是脸色苍白，因此也是连连劝道。
三人正劝说着黛玉淑君的时候，里头杜嬷嬷听说陆太夫人她们来了，也忙赶了出来。陆太夫人忙问着杜嬷嬷令仪的情况，杜嬷嬷简略说了两句。陆夫人并严姑太太嘱咐了黛玉淑君二人两句便忙进了屋，杜嬷嬷也跟着一道进去了。
黛玉知道陆太夫人因着礼佛吃素，所以不能进血房，便同淑君一道伺候着陆太夫人进了西边的厢房坐了。
陆太夫人还是直劝黛玉淑君二人去用饭，怎奈这二人就是不肯去，只说不饿，又问陆太夫人用过饭不曾。
“刚刚摆饭，这边就来人通传了。原本你们伯母和姑妈是不让我来的，只是我不来怎么能安心呢左右这胃口也是掉了，再是吃不下了的。我老婆子没胃口这是常事，你们小丫头们可不能饿着了，快去用些茶饭吧”
“我们不饿，正好陪陪老太太。”黛玉淑君二人坚持道。
陆太夫人见她们二人怎么劝都不肯走，也只好作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黛玉也不知道已是过了多久了。起先的时候还数着自己的心跳以作计算，可是到了后来总是会不知不觉的数漏了两拍。听着令仪时有时无的呻吟声和众人说话的声音，看着一盆一盆的热水、污水端出端进，黛玉只觉整个身子都是麻的。
起先的时候陆太夫人还有心思说笑两句，不过到了后来也再没有什么心思了，只是拨着念珠嘴里心里不停的祈祷。
淑君已是坐不住了，起身扶着门框，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令仪的屋子。忽见严姑太太出来嘱咐了门口的一个婆子两句，那个婆子闻言点头就去了，好一会的功夫，把候在府里的那两位大夫领了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只见丹若、竹韵二人出来一径往小茶房去了。黛玉自从那两个大夫进去了之后就一直觉得不大对劲，于是嘱咐了淑君两句也往小茶房去了。
“怎么炖上了参汤了？你们奶奶没有力气了吗？无错。”黛玉一进里间，只见丹若自柜子里拿出了一盒高丽参，眉毛一跳轻声问道。
“林小姐，奶奶有些难产，力气已是用光了，大夫说用些参汤好补补元气。”丹若见黛玉闯了进来唬了一跳，不过手里的动作却并没有停，略定了定心神就回说道。
“难产？有多严重？姐姐怎么样了？”黛玉一听这两个字，
一颗心也是揪了起来，顿时浑身冰凉冰凉的，扶着门框的手只觉千斤重。
“奶奶还好，大夫说虽然有些险，但是还不大碍事，就怕奶奶补不上力气。”丹若说到这里的时候已是有些哽咽了，只是到底忍住了。
黛玉深吸了两口气，说了句“忙吧”就转身走了。丹若竹韵二人见黛玉如此，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此刻哪里有功夫想这些，只是一门心思炖起了高丽参来。
黛玉一出小茶房，正巧瞧见严姑太太自西厢房里出来往令仪屋里去。等到了西厢房一看陆太夫人和淑君众人的脸色就知道她们已是知道了令仪的情况了。
陆太夫人还是稳稳地端坐在上头，手里嘴里都不曾停下。淑君眼眶里已是含了泪了，只是到底怕让陆太夫人她们觉得刺心，所以忍住了不曾哭，只是紧紧的拉着黛玉的手。
